荔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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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0/11/19 5:39:00

道滘水,道滘绿

梁灵芝

描述不完的道滘,正如一次又一次写到故乡。

我入莞时,三十多岁,盛夏的枝叶一样。于我年岁而言,如果再不追赶打工潮南下,我一辈子就会荒芜出大片无意义的时光,我的生命亦将灰暗到底。幸运的是我背上包裹,一跺脚走了。这一走,远方与苟且翻转,村庄站成远景的故乡。道滘,它以温情的草木和风水接纳了我。我的前生或许是一尾流浪的鱼,或者邻水的一株草。无论怎样的辗转,栖身之所必然有水,比如,十五年前,我像一枚果核被绿皮车k吐出后,跟着背包大*流进流花车站,流向东莞,在繁华的厚街下卞丽湖山庄老乡处逗留了三日后,一脚踏进道滘,如同一棵被命运移栽的大树,*了几片叶子后,又逐渐变绿,葱茏。道滘,是一个励志而又滋养灵性的地方。道滘多水,连它的村名都是湿淋淋的,这与我的故乡截然不同。我故乡的村庄大都叫这营,那庄,那湾,那岗的,断没有以“滘”字为名。若不是打工道滘,我也根本不认识这个字。开始在QQ空间涂鸦后,我内蒙古、辽宁、河南的网友,更多的是我老家襄阳的文友留言,问“滘”字读音。我不厌其烦解读:“滘”,跟“窖”字同音,是河流相聚的地方之意。道滘,四通八达的河流,道滘的河道像一条柔软的绸带,把散居的村子连缀起来,滨涌(chong)、南丫、大罗沙、大渔沙、小河、细氹(dang)、闸口、大岭丫、马嘶塘......滘水婉约,浸润着道滘人的性情,也渗透进每一位异乡人的灵*。道滘水道多,桥多,古有“二十四桥潆济水”之喻,有桥乡之称。道滘西支流大滘河绕镇向南,狭长的水道斜逸过小镇。跟一本地司机阿胜闲聊,他说起道滘过去的水道网一样密集,出门就是水。后来为了城镇建设规划道路,填掉了几支。他们小时候出行靠游泳,去洪梅镇他外婆家,还得游过三条大河。我问他不会游泳的咋办。他说不会水长不大,早没了。我以为水网的密集,反而成就了道滘人,个个练得一身好功夫。

大小河道七弯八拐,大桥小桥拦腰跨过。一有空,我就追随一条水道步入“小桥流水人家”。走滨江路看大滘河潮起潮落,固然大气象;循着穿针引线的水脉蛇行于烟火人家,更有一番情趣。永庆村,老木棉撑高长空,虹桥卧波,巍焕楼散发着自明清来的人文光芒。水波携着游鱼,带着抗清义士凛然的气节涌向前方;不缓不急的水波,也抚慰着“六一一亭”的冤*,洗亮一块块碑文和对日寇的家仇国恨。

若想更接地气,当选从虹桥沿水道东南蜿蜒,一缕缕檀香味飘浮在空气里,河水滋养出墨绿流淌的榕树,间或竹影映门,荔枝、芒果的枝叶探出墙头。年老妇人多了,挎菜篮儿,抱几枝鲜花,碰面打着招呼。过兴隆桥,继续沿水道走,白兰树多了,粗壮,高大,一律上百年的树。道滘街道旁白兰树不少,此处却是道滘之最。河道前行弧度大处,南方大朵的紫薇树开了,云朵一样的紫安静而诗意,洇染半条河。我且叫这段为紫薇河。而几蓬临水的三角梅,执意把它火焰的身影投向水波,整日整宿地对镜梳妆。

顺着河道,想走就走,想坐就坐。水道的护栏边多得是石条凳。河道里鱼多,大的小的成群结队。鱼群并不怕人,自由自在地嬉戏,追逐树的倒影,吞吃潮水带来的悬浮物。过往的人也习以为常,并不捕捞。偶尔见本地的女人端着小盆走下台阶,向鱼群抛撒米饭。作为道滘水里的鱼,它们的幸福指数并不比过往的人低。水,是道滘的经脉;绿,是道滘的灵*。在道滘,随意进哪个村里逛,都会遇到古树,绿云一样撑高一方天。上百年的木棉树、香樟树、大叶榕、小叶榕到处都是。我一百次路过道滘粮仓,一百次透过栅栏仰望。穹顶之下,魏巍乎的道滘粮仓像耸立大地的乳房。一棵百年大叶榕,茂盛的枝叶覆盖了整个院子。近旁二十米,江河横贯,潮涌潮退。舒卷的叶片是千万只眼睛,把新中国行进的姿态刻成年轮的唱片。古木参天,怀大智慧、包容,向四周伸出胳膊拥抱大风、海潮,也拥抱我们这些路过道滘的南飞燕。道滘人敬畏树木和脚下的土地,根部四周都以砖石合围,或竖立记载树龄的石碑。前人栽树,后人乘凉。树下乘凉的人很多,都是老人,下棋、喝茶、闲聊,或者不言不语地坐着,脸上的褶皱和树干纵深的沟壑形成的呼应,让人想起时光深处的慢。偶尔,咚的一声响,榕树上的果子落在地上,像是敲打在幽深的时间里。而近旁的河道,水飘逸而去,是道滘人咿咿呀呀唱粤剧甩长的水袖。老树是这方土地的神,庇护并调理着道滘风水,庇护这方土地上的人。这一个个饱含沧桑的生命里,都收藏着传奇故事。凝视着老人们的脸,我自然想到号称中国“游泳之乡”的道滘,破亚运、奥运蛙泳、蝶泳、蹼泳纪录的道滘儿女叶润成、莫婉兰、王笑欢......

小孩子却不会在老榕树下逗留。道滘公园多、广场多,健身器材多,图书馆时刻为他们搭好向上的阶梯。年轻人更不会在老榕树下打坐。工作之外,他们依然有潮水一样的冲劲儿,沿江徒步,用脚步丈量绿道打开的格局。道滘水活,养绿风物,奇花异木簇拥在湖畔、水岸,勤劳的蜜蜂搬运着彩色的花蜜。污染环境的养殖场不见了,堆高乱象的捞沙场清理了。在道滘人绿色治污下,大小河道呈现出绿绸一样的光泽,消失多年的蟛蜞又出现在水里。北岛公园依水巧装点,风动荷香,柳绕长堤,为人们呈现出原生态的美,一位“鸟叔”也说,大面积的湿地,越来越好的生态环境,让云游多年的鸟儿成群结伴地飞回来。水乡大道南城段,一滴墨晕开画面,植菖蒲、莞草、鹤望兰、茉莉......隆起腰身的异木棉树成片,沿路紫荆树、串钱柳站成排,举高火热的欢迎语。在道滘,无村不水乡,无处不摇曳一派亚热带的风情。菩提榕吐露着闪着光亮和安静的禅语,相思树傍着幸福树,龙吐珠花呼应着龙舟水。当火红的凤凰花飞上枝头时,龙舟水涨,道滘的龙舟下水了。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了龙舟赛,并且目睹了女子龙舟队。农历五月初三,人们从各个路口涌向大滘河。江两岸站满了人,群情激动,彩旗飞扬。阵阵锣鼓声中,江水翻腾,一条条龙舟划开波涛箭一般飞去。这正是道滘人的性格,静下来在画卷里走,喝早茶,赏花,裹天下第一粽。动则猛龙闹江,鳞爪飞扬。心往一处用,劲儿往一处使,道滘人勇立潮头唱大风。行走南国,我身体和灵*时时被道滘水、道滘绿浸染,水乡小镇的灵动、安静、江海不拒细流,心怀奔海之志。在道滘,我打工,慢慢地适应岭南水土,融于道滘的民风民俗,我也开始了正儿八经的写作。打工之余,我随记下思绪、情感、和流水一样的文字。于道滘,我是过客,也是归人。

本文压缩版刊发年06月17日《人民日报海外版》。详见左下角“阅读原文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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